慧泉近照。
醉泉在半山腰。
在伊春的南山上，有兩眼泉水，一眼叫作醉泉，還有一眼叫作慧泉。兩眼泉水四季不停歇，皆清洌甘甜，煮沸后泡茶，格外好喝，尤其是泡茉莉花茶，更是溫潤甜美，這讓我聯(lián)想起杭州人用虎跑泉泉水來泡西湖龍井的雅舉。另外，泉水用來煮飯、煲湯，也都遠遠勝過家里水龍頭“嘩嘩”放出來的自來水。因為兩眼泉水水質(zhì)頗佳，每天去取水的人絡(luò)繹不絕。醉泉在半山腰，從山下爬上去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，據(jù)說水質(zhì)比慧泉還要好。而慧泉距離山腳下更近些，只需步行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達，所以大家都去慧泉取水。
民間就打泉水一事，編了一段順口溜——“南山一群背水的，北山一群練腿的，步行街一群曬陽陽的”，這把伊春的老年人分成了三伙兒，這三件事倒也都對養(yǎng)生有益處。
不久前，我?guī)е迌旱谝淮稳セ廴∷?，帶?個大瓶子，每瓶能裝2升水。一路上都是踏青的人，我們一家四口隨著人群，說著笑著就到了慧泉，還沒覺得怎么疲憊?；廴叭∷娜艘呀?jīng)排起了長隊，我們坐在旁邊的座椅上，吃著隨身攜帶的黃瓜、柿子，靜靜地等著。慧泉的泉眼跟家里水龍頭打開時的水流差不多，半山腰的醉泉水流也這么大，但因為醉泉就在上山的路旁，為美觀計，做了龍的造型，泉水是從龍嘴里“吐”出來的。慧泉則隱在密林深處，泉水是從壘砌的石頭中間汩汩流出來的，顯得更加淳樸自然。輪到我們接水的時候，大兒小兒爭搶著去接水，他們迫不及待地要喝一口。我在旁邊忙不迭地趕緊囑咐：“喝水要小口啊，要不然水太涼，大口喝會冰得口舌麻木！”大兒小兒倒也聽話，抿了一小口兒，然后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，“嗯，好喝，好喝！舒服，舒服！”那樣子，頗有幾分梁山好漢吃下醬牛肉，又干了一大碗酒的架勢。
接滿泉水之后，我就地取材，選了一個被風(fēng)吹落的粗樹枝作為杠子，將3個水瓶穿起來，讓大兒小兒抬著往家走。載重一共12斤，大兒小兒抬著很輕松，他們感到既新鮮又快樂，這種場景讓我不自覺地唱了起來，“一個呀和尚，挑呀么挑水吃，兩個呀和尚抬呀么抬水吃，三個和尚就沒水吃，沒呀?jīng)]水吃……”逗得13歲的大兒和7歲的小兒哈哈大笑。妻子連忙打開手機，又是拍照又是錄像，她想把這快樂的時光都記錄下來。小兒高興得大喊：“媽媽，錄下來，都錄下來，發(fā)給姥姥和奶奶看看！”
看著他們快樂的樣子，讓我想起小時候沒有自來水，要天天去幾百米外挑井水的日子。一根扁擔(dān)，兩個水桶，一日兩三次，直到把水缸裝滿才算罷休。那時我還小，都是媽媽去挑水，那實在是一件辛苦的差事，至今媽媽挑著水吃力地走在鄉(xiāng)間小路上，扁擔(dān)在她的肩膀上上下顫動的場景還不時地在我腦海里閃現(xiàn)。如今，大兒小兒生活里衣食無憂，幾乎是要啥有啥，想啥來啥，抬水在他們眼里如同在玩一個新的游戲，讓他們從中體驗到了新的快樂。他倆真應(yīng)該向這個偉大的時代致以由衷的敬意！
從這次抬水開始，每逢周末，小兒便請求再上南山取泉水，他可能玩這個新游戲有點兒上癮了，可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而沒能成行。這個周末，大兒要在家復(fù)習(xí)功課準備期末考試，小兒再次強烈請求，我們仨便高高高興興地再次出發(fā)了。這次我們拿了9個水瓶，裝滿水一共36斤。我在家就囑咐好了，一定要走著去走著回才好玩兒，盡量不坐車，小兒答應(yīng)得好好的。一切都跟上次打水的情節(jié)類似，只不過抬水的杠子由一根變成了兩根，水瓶從3個變成了9個。
返程的路上，妻子在前我在后，我們手里各握著一根杠子，一邊4個水瓶，一邊5個水瓶，我們盡量選擇林蔭路來躲避大太陽。走到山腳下，妻兒都說，“要不然咱們打車回吧？”我堅持不坐車，我說：“如果坐車的話，那就沒意思了！咱們邊走邊玩邊歇著，肯定能走回去！”我繼續(xù)打趣道：“我教你們一句話吧！沒有比腳更長的路，沒有比人更高的山！咱們一定能把水抬到家！有沒有信心？”妻子調(diào)皮地說：“沒有！”小兒更加調(diào)皮地大聲喊道：“沒有！”玩笑歸玩笑，我們還是抬著水，朝著家的方向邁開了腳步。我們不經(jīng)意間成為了路人觀摩的風(fēng)景，他們向我們投來了或羨慕或贊許的目光……
盡管抬的水并不是很重，可是“遠道無輕載”，一路上，小兒多次替媽媽抬那根掛著4個水瓶的杠子，媽媽又擔(dān)心他會累，走一小段路，就又把小兒抬著的杠子搶在了自己手里。他倆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，倒讓我覺得我有點兒像個惡人了。走到路程三分之二的時候，也就是快到小興安嶺木雕園的位置，小兒開始動起了歪腦筋，他開始耍熊了。他說：“爸爸，我實在走不動了，咋辦？”知子莫若父，我猜他肯定是想起上次打水在木雕園休息時吃冰糕的事兒了。我想，吃冰糕就吃冰糕吧，總不能又讓馬兒跑道，還不給馬兒草料啊！我說：“這么著吧！到了木雕園，咱們休息一下，一人買個冰糕吃！咋樣？這回有勁了吧！這回能走動了吧！”果然，被我猜中了。小兒頓時精神高漲，力量陡增。其實，最純粹的快樂往往都是最簡單的，生活不就是這樣嘛！
吃完冰糕，小兒更有勁兒了。我們抬著水一路走走停停，一路說說笑笑，快到中午的時候，我們就到家了。泉水燒開，茶葉泡好，小兒呷了一口，然后就開始贊不絕口了，“嗯，好喝！嗯，不錯！嗯，好喝……”他這一出兒，引得正在復(fù)習(xí)的大兒也忍不住來品嘗。我笑了，希望慧泉泡的茶水能讓大兒小兒都變得更加聰慧，都能在期末考試中取得一個心滿意足的成績吧！
這個夏天我們一家過周末的“規(guī)定動作”可能就此就固化下來了，那便是帶上水瓶上南山打泉水，回來煮沸泡茶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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